我翻开历史一查,这历史没有年代,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“仁义道德”几个字。
我横竖睡不着,仔细看了半夜,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,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“吃人”!——《狂人日记》 面具戴太久,就会长到脸上,再想揭下来,除非伤筋动骨扒皮。
勇者愤怒,抽刃向更强者;怯者愤怒,却抽刃向更弱者。
不可救药的民族中,一定有许多英雄,专向孩子们瞪眼。
这些孱头们。
——《华盖集·杂感》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,譬如你说,这屋子太暗,须在这里开一个窗,大家一定不允许的。
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,愿意开窗了。
——《无声的中国》 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
——《记念刘和珍君》 横眉冷对千夫指,俯首甘为孺子牛。
——《自嘲》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
——《故乡》 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,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。
——《再论雷峰塔的倒掉》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。
——《记念刘和珍君》 造化常为庸人设计,以时间的流驶,来洗涤旧迹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。
——《记念刘和珍君》 文人的遭殃,不在生前的被攻击和被冷落,一瞑之后,言行两亡,于是无聊之徒,谬托知己,是非蜂起,既以自炫,又以卖钱,连死尸也成了他们的沽名获利之具,这倒是值得悲哀的。
——《忆韦素园君》 所谓中国的文明者,其实不过是安排给阔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;所谓中国者,其实不过是安排这人肉的筵宴的厨房。
——《灯下漫笔》 中国各处是壁,然而无形,像“鬼打墙”一般,使你随时能“碰”。
——《华盖集·碰壁之后》 中国大约太老了,社会上事无大小,都恶劣不堪,像一只黑色的染缸,无论加进什么新东西去,都变成漆黑。
——《两地书》 群众,尤其是中国的——永远是戏剧的看客。
牺牲上场,如果显得慷慨,他们就看了悲壮剧;如果显得觳觫(即恐惧颤抖),他们就看了滑稽剧。
——《娜拉走后怎样》 现在的所谓教育,世界上无论哪一国,其实都不过是制造许多适应环境的机器的方法罢了。
——《两地书》 我觉得革命以前,我是做奴隶;革命以后不多久,就受了奴隶的骗,变成他们的奴隶了。
——《忽然想到》 中国的孩子,只要生,不管他好不好,只要多,不管他才不才,生他们的人,不负教他的责任。
虽然“人口众多”这一句话,很可以闭了眼睛自负,然而这许多人口,便只在尘土中辗转,小的时候,不把他当人,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。
——《随感录二十五》 说过的话不算数,是中国人的大毛病。
——《华盖集续编·空谈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。
——《而已集·小杂感》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,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,对面是弄孩子。
楼上有两人狂笑;还有打牌声。
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。
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——《小杂感》 做了人类想成仙,生在地上要上天。
——《南腔北调集·听说梦》 有些人毕生所追求的东西往往是另一些人与生俱来的东西。
而当人生将走到尽头时,也许必生追求的人得到了所渴望的,而与生俱来的人却失去了他们仅有的。
——《鲁迅杂文精选》 中国中流的家庭,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。
其一是任其跋扈,一点也不管,骂人固可,打人亦无不可,在门内或门前是暴主,是霸王,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,立刻毫无能力。
其二,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,甚于打扑,使他畏葸退缩,彷佛一个奴才,一个傀儡,然而父母却美其名曰“听话”,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,待到放他到外面来,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,他决不会飞鸣,也不会跳跃。
——《海上通信》 我之所谓生存,并不是苟活;所谓温饱,并不是奢侈;所谓发展,也不是放纵。
——《华盖集·北京通信》 墨写的谎说,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。
——《无花的蔷薇之二》 要估定人的伟大,则精神上的大和体格上的大,那法则完全相反。
后者距离愈远即愈小,前者却见得愈大。
——《战士和苍蝇》 凡是愚弱的国民,不论体格多么强健,也只能做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无聊的看客罢了,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。
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,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。
——《呐喊·自序》 时间就是性命。
无端的空耗别人的时间,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。
——《门外文谈》 中国公共的东西,实在不容易保存。
如果当局者是外行,他便将东西糟完,倘是内行,他便将东西偷完。
——《而已集·谈所谓“大内档案”》 我看一切理想家,不是怀念“过去”,就是希望“将来”,而对于“现在”这一个题目,都缴了白卷,因为谁也开